如果,北京有自己的母亲,那只能是永定河。河流与城市,相伴而生。二十多年来,北京人一直无缘见到永定河碧波荡漾的情景。这条河流干涸已久,甚至连它的过往都变得模糊而遥远。就在前不久,重新奔腾而下的永定河水,让“断流”的记忆得以恢复。
永定河水奔流而下
这几天,华北地区的降雨
似乎预示着主汛期
“七下八上”的脚步
对于那座城市而言
曾经的这条河
就意味着雨润丰泽
北京的地基,是永定河打造的
地质“工程师”永定河
对于逐水而居的古人而言,河流无非可以带来水源、浇灌田地,让人类从蛮荒中获得一片自由生存的天地。
永定河带给北京的,却不止于此。
北京城所立足的这片土地,就是在永定河所携带的泥沙冲刷沉积下逐渐形成的。
北京湾
故事要从数十万年前,永定河形成之初说起。
那个时候,现在的华北地区分布着许多盆地。在温暖湿润的气候下,这些盆地中积聚了大量的水。今天的大同盆地、涿鹿-怀来-延庆盆地等,都是面积广大的湖泊。
在这里,永定河慢慢成长起来,从三家店附近进入北京湾,搬运了来自上游的大量泥沙砾石。
这位“搬运工”勤勉工作的时候,正是喜马拉雅山脉运动上升的时候。永定河上游地势受影响抬升,而北京湾则下沉,这样西升东降的变化加速了永定河的发育,帮助它从涓涓细流成长为汹涌澎湃的大河。
一个典型的河流冲积扇
千年古都,出自永定河的浇灌
文明“孵化师”永定河
自晋北管涔山流出,到天津入海,永定河一路聚水成川、挟沙衔泥,既塑造了流经之地的山川地貌,又滋养着沿岸百姓繁衍生息。
永定河万古奔流,“孵化”出了文明的曙光。
自官厅水库以上,是永定河上游地区,大约有一半面积为易受侵蚀的黄土丘陵区和自然产沙区,是河水中砾石、泥沙的主要源地。
在今天北京范围内,曾在永定河流域生活的先民不在少数。门头沟多地曾发现旧石器时代的遗址,以及卧龙岗、东胡林人等新石器时代遗址。
河水流过卢沟桥,进入泛滥区,古人类文明遗迹开始减少,更为人们所熟悉的,有农业开垦史的人类文明遗迹逐渐增加。一座古城,逐渐在永定河的“冲击”下积累而成。
燕都遗址博物馆,坐落在西周燕都遗址的东城墙外。
蓟城,即将横空出世。
西、北、东三面环山的北京地区,只有中部、南部是平原。先民南下北上,只有通过太行山东麓、居庸关、古北口、燕山南麓、山海关等几处山口,而无论走哪条道路,都要渡过永定河。
古永定河渡口,就此成为南北往来的交通枢纽。
但最初在北京建城的蓟城,与古永定河渡口却有一段距离。原来,桀骜不驯的永定河常常毁堤破堰、泛滥成灾。为了躲避水患,先民便着意选择距离渡口不远的高敞之地建立城市。
这个地方,名叫蓟丘,因为长满了大蓟而得名。
大蓟
北京城的雏形“蓟城”就此形成。数千年的建城史,就此在永定河畔揭开序幕。
蓟城建成后,由于地理位置优越,城市持久发展不衰。西周初年成为蓟国古城,后又成为燕国都城。
自秦、汉直至隋唐,蓟城或为王国都城,或为州郡治所,一直是北方重要的行政中心、中原王朝经略东北边疆的军事重镇。
辽代,这里成为契丹政权的“南京”,金代又成为“中都”,直到元代成为“大都”,北京由此进入了都城时代。
永定河,就是北京流动的血脉
城市“营养师”永定河
商周蓟城、战国燕都、隋唐幽州、辽代南京、金代中都、元代大都、明清京师,在这座城市不断成长的过程中,永定河作为城市水源,直接参与了两千多年的发展历程。
金代建立中都后,在这里挖掘了护城河和洗马沟,对这里的水源地进行了精心营造,一方面引西湖水入环绕全城的护城河,另一方面汇集城西一系列泉眼、溪流,作为护城河和洗马沟的补充水源。
金中都水关遗址
此后,元代重新规划都城布局,同样引入永定河水“打造”了各种“海子”,以水的灵动衬托皇城的庄严。
元大都平面图,其水系规划格外引人注目。
水源丰沛的永定河,一直以来也是农民引水灌溉的首选。
早在三国时期,曹魏镇北将军刘靖便在此修建了戾陵堰与车箱渠,灌溉水田一百多万亩。隋开皇年间,幽州都督裴行方“引卢沟(即永定河别称)水,广开稻田数千顷,百姓赖以丰给。”金代曾开凿金口河,同样用于灌溉。永定河水,浇灌了人们的粮田。
不止于灌溉,永定河还在运输方面大放异彩。隋代开凿的永济渠大大缩短了南北交通的时间,可运送百万大军所需的粮草,唐代大举用兵辽东,同样依赖永定河运粮。
水源、沃土、灌溉、交通、航运……人们曾对永定河无度索取,使之一度枯竭数十年。在母亲河重新恢复碧波荡漾的今天,我们不能不回望这段数千年来,城市与河流共生的历史。